第二章：破局之路
复盘会后的几天，办公室的气氛有些沉闷。
那场关于AI的讨论，像一根看不见的刺，扎在团队每个人的心里。老王变得更加沉默，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，几乎不再开口。小张则像一只受惊的兔子，工作愈发小心翼翼，甚至开始在下班后捧着后端的书籍啃读。李默夹在中间，一边要继续探索AI工具的潜力，一边又要安抚团队的情绪，感觉身心俱疲。
这天下午，赵经理的即时消息弹了出来，只有一句话：“李默，来我办公室一下。”
李默的心沉了一下。他不知道赵经理找他是什么事，但直觉告诉他，这与那天的复盘会有关。
走进赵经理的办公室，他正站在窗边，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。听到声音，他转过身，示意李默坐下。
“上次会上的问题，你想得怎么样了？”赵经理开门见山。
李默一愣，随即苦笑了一下：“还没想清楚。感觉……很难。”
“是很难。”赵经理点点头，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，递给李默，“所以，我给你，也给整个团队，找了个机会，一个找到答案的机会。”
李默接过文件，封面上“‘蜂巢’系统重构计划”几个字触目惊心。
“蜂巢”是公司的核心交易系统，一个运行了近十年的“活化石”。传说，在它诞生之初，其设计理念极为先进，优雅得如同一座水晶宫。但随着业务的扩张和时间的侵蚀，一代又一代的程序员在上面添加功能、打上补丁，每个人都留下了自己的“印记”，却很少有人去清理前人留下的“废墟”。久而久之，水晶宫外层被无数的“违章建筑”包裹，最终变成了一个结构复杂、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巨大、混乱的蜂巢。它依然是公司的“印钞机”，但它的每一次维护，都像是一次胆战心惊的考古发掘。没人愿意碰它，但谁也离不开它。
“公司决定重构‘蜂巢’，”赵经理的声音很平静，但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而且，总部希望我们团队来牵头。”
李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。他快速翻阅着计划书，越看心越凉。项目的复杂性和难度远超他的想象。特别是核心的业务逻辑部分，由于历史原因，混合了多种技术栈，使用了大量非标准化的、内部封装的组件，别说AI，就连很多新一代的开源工具都无法很好地支持。
“这个项目，只靠AI，肯定不行。”李默抬起头，看着赵经理，说出了自己的判断。
“没错。”赵经理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，“这正是我想要的。我想要的，不是让AI取代我们，而是要找到一条，我们驾驭AI的路。这个项目，就是我们的试验场。”
李默的心跳开始加速。他明白了赵经理的意图。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，正是回答复盘会上那个问题的唯一途径。在这里，AI的短板和人类的智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和互补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李默合上计划书，眼神变得坚定，“这个项目，我接了。我会负责整体的架构，以及……人机协作的流程设计。”
赵经理满意地点了点头：“很好。下午开个会，把事情和老王、小张说一下。这个项目，需要我们所有人。”
下午的会议室里，气氛比上次复盘会还要凝重。
当赵经理宣布公司决定重构“蜂巢”系统，并由他们团队主导时，小张的脸瞬间白了。他听说过“蜂巢”的传说，那是个连资深程序员都不敢轻易触碰的“禁地”。
老王的反应则很平静，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。实际上，在接到通知后的一个小时里，他把自己关在吸烟室，对着“蜂巢”那如同天书般的代码，用尽了自己二十年的经验，试图找出一个不依赖AI的、纯手工的重构方案。但他失败了。那套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屠龙之术，在“蜂巢”这个缝合了无数个时代、无数个程序员“私货”的巨兽面前，显得如此无力。他第一次感到，自己真的老了。他似乎在等着看，这次AI又要如何大显神通，或者说，等着看李默要如何收场。
“……项目的难点，我想大家都清楚。”赵经理说完背景，看向李默。李默心领神会，打开投影，展示出几页PPT，上面是他一下午的思考成果。
“这次重构，我的初步想法是，改变我们过去的工作模式。”李默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响，“AI依然是我们的主力工具，但不是唯一的工具。在‘蜂巢’系统面前，AI就像一个虽然力量强大、但缺乏经验的年轻人，它需要一位导师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目光转向老王。
“王哥，这位导师，只有你能当。”李默诚恳地说道，“‘蜂巢’里那些‘祖传代码’，那些内部封装的、没有文档的逻辑，AI看不懂，但你看得懂。我们需要你的经验，来诊断出系统的关键节点，为AI的改造指明方向，告诉它什么能动，什么不能动。”
老王愣住了。他没想到李默会这么说。他原本以为自己那些“过时”的经验，在这个AI时代已经一文不值，没想到却在这个最艰难的项目里，成了不可或缺的关键。
“至于小张，”李默又看向另一边，“你将成为我们团队的‘AI提示工程师’。在王哥的指导下，你的任务是学习如何用最精准的语言，引导AI完成具体的编码任务，并对它生成的代码进行‘二次加工’，确保万无一失。”
“而我，会负责整个系统的架构和流程。确保我们三个人，以及AI，能像一个精密的团队一样，协同作战。”
会议室里一片寂静。老王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，他想起了自己在吸烟室里的无力感，又想起了李默那番话。或许，这小子是对的。经验不是被淘汰了，而是需要找到新的用武之地。他看着李默，又看了看赵经理，一直紧绷的嘴角，终于有了一丝松动。他那双曾经充满抵触的眼睛里，重新燃起了光芒，一种混合着老将的审慎和对未知的好奇的光芒。
“好，”他缓缓开口，声音沙哑但有力，“这个活，我接了。”
小张也重重地点了点头，眼神里不再是迷茫，而是找到了方向的坚定。
赵经理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容。他站起来，环视着自己的三名团队成员。
“很好。”他说，“从今天起，我们团队的目标，不再仅仅是完成任务，而是要创造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，与AI共舞的方法论。‘蜂巢’是我们的考场，也是我们的机遇。”
会议结束了。窗外的夕阳给整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。李默、老王和小张并肩走出会议室，他们没有说话，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心中重新燃起的火焰。前路依然充满未知和挑战，但他们不再是一个个孤立的个体，而是一个真正的团队，正准备踏上一条前所未有的破局之路。
